05.結仇

江一順覺得這顧遙真是挺可愛的，之前在洗手間裏看到他，穿著像裙子一樣的衣服，長腿細腰的，雖然長得秀氣了點但生氣時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囂張，一看就讓人想逗一逗，這會兒換了身衣服出來，感覺就又有點變了。

簡單幹凈的白T恤外罩了件校服外套，藍白的外套有點大，跟套了個麻袋在身上似的，衣擺拖到了屁股上，校服褲子也有點肥大，褲腳挽到了小腿上，還十分別致地一邊挽得多一些，一邊挽得少一些，兩邊的褲腳長短頓時有些不一致，大概是假裝很時尚。

沒了那些花裏胡哨的發帶，一改先前有些偏中性的樣子，顯出了大男生的英姿勃發看著很是帥氣，微微揚著下顎，往下抿著嘴角，跟剛才跑了的那幾個明顯不同，是個容易被挑釁又很沖動的人。

但沖動也分好幾種，江一順就覺得顧遙這種故意學人家說話口氣，拽拽的樣子看著，特別可愛。

眼看江一順又笑了起來，顧遙心裏十分惱火。

笑屁笑？到底有什麽好笑的？這人怕是長太高了腦缺氧導致大腦發育有問題。

顧遙也說不出為什麽，就覺得江一順的笑容看著十分礙眼，從那雙眼睛裏透出來的眼神也讓人十分不爽，恨不能拿個麻袋把他整個腦袋給罩起來。

不過雖然覺得這個人有毛病，但他更不爽在這人面前臨陣脫逃，他可不是膽小鬼！

幾位學長聽顧遙的意思是不認識江一順，也不是一個班的，頓時吼道：“那關你屁事啊？馬上滾！”

擋著顧遙的那位“滿臉寫滿了不是好人”的學長則壓根沒搭理顧遙了，轉頭看著江一順說：“你今天不給老子一個解釋，老子卸了你的腿。”

“行哥，”另一個男生立刻說，“哪只手寫得情書，卸哪只手。”

“對，”被叫做行哥的點了下頭，看著江一順，“說吧，左撇子還是右撇子？”

情書兩個字戳傷了顧遙心中的痛，他在心裏嘆了口氣，為自己的情書默哀三秒，就聽江一順道：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。”

一個男生憤怒道：“你給行哥女朋友寫情書！都被抓現行了！還敢否認？！”

行哥冷笑一聲，這裏沒有一個人比江一順個頭高，卻偏生氣場還不低，這行哥大概是囂張慣了的，對著江一順這高大個也沒有任何怯場，反而氣焰更張揚了。他從包裏掏出一封被揉皺了的情書：“這東西，你怎麽解釋？”

他丟到江一順腳下，江一順皺了下眉，十分莫名其妙地撿起來看了一眼，隨後表情很是一言難盡。

顧遙看看他的表情，又看了看那粉色帶著香氣的情書，背面甚至還貼了桃心和一些卡通小貼紙，這手筆……哪裏像是男生會用的方式？

顧遙心裏突然有了點預感，於是微微挑起嘴角，等著看好戲。

果然下一秒江一順就展開了信紙，對著那叫行哥的學長指了指裏面的字：“學長，你看清落款人了嗎？這是我嗎？”

行哥皺眉，盯著那信紙看了片刻，臉色陡然變得十分難看。

顧遙也看清了那紙上寫的什麽——開頭：江一順。結尾：L。

L是誰不知道，但明顯跟江一順沒啥關系。

這封信是寫給江一順的。

聯系上下文再結合目前局勢分析，顧遙忍笑得出結論：這應該是行哥的女朋友寫給江一順的情書，真是驚天逆轉了。

其他男生也顯然是楞了一下，一人脫口而出：“這什麽……王百合不是說是別人給她的嗎！”

他話音沒落，立刻被旁邊的同伴踩了一下腳。

行哥臉色一陣白一陣青，片刻後咬牙道：“媽的，就算這情書不是你寫的，你也他媽是挖老子墻角！”

顧遙一下沒忍住“噗”地笑了出來。

行哥回頭就是一巴掌：“笑你MMP！”

顧遙反應挺快，猛地偏頭躲開了，還一把抓住了行哥手腕，往後一擰：“說話就說話，動什麽手？”

江一順有些吃驚，顧遙動作幹凈利落，顯然是練過的。

這邊還沒鬧起來，那頭就有人跑了過來，一邊喊：“老師！這邊！”

隨後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走廊那頭就怒吼著傳了過來：“茍冬行！你又在幹什麽！”

顧遙一個沒聽清，楞了一下：“狗東西？”

“你他媽——”行哥一下惱了，看這表情估計不是第一次被人聽錯了，一腳就踹了過來，“你罵誰！”

顧遙放開他的手躲了開去，這一躲也沒註意，走廊就這麽點大，一下就擠到了江一順身邊挨著，顧遙也沒反應過來，沖行哥說：“我誰也沒罵，你激動什麽？對號入座嗎？”

“茍冬行！”趕來的老師怒道，“三天不來上課！一來就惹事！又想請家長了嗎！”

茍冬行——行哥嘖了一聲，手指點了點顧遙，又移到江一順臉上，“我記住了。”

說完也沒搭理那老師，直接轉身走了。

“都站這兒做什麽？你！還有你！”老師指了指那幾個學長，“都給我回去上課！”

那幾個人顯然沒有行哥的道行，還不敢和老師對著來，瞪了顧遙和江一順一眼，轉身走了。

那老師倒是認識江一順，走過來皺著眉說：“這怎麽回事？茍冬行找你麻煩？”

“沒有。”江一順把靠著墻懶洋洋的站姿換了一下，站直了說，“只是有點誤會。”

“你呢？”老師又看了顧遙和武濤一眼，“你們哪個班的？在這兒做什麽？”

顧遙剛要解釋，江一順就搶先道：“他們從廁所出來，撞上那位學長了，是他們讓人幫忙去叫了老師。”

“都回教室去，”老師點了下頭，眉頭始終皺得緊緊的，又對江一順說，“校籃的事你再好好考慮一下，我聽你們班主任說了，這才剛開學也不著急，你慢慢想，不用急著給答案。”

江一順嗯了一聲，再擡頭時顧遙和武濤已經走得快沒影兒了。

江一順忙告辭了老師，兩步追了上去。

這一層都是高一年級，五班在走廊末尾，二班則在最前頭靠近前面樓梯口的位置。

樓梯口前還有一個大陽臺，擺得有乒乓球臺什麽的，平日下課很多學生喜歡聚在那兒。

江一順追上去，在顧遙身後喊了聲：“謝了。”

顧遙沒回頭，倒是武濤回頭擺了下手，笑了一下示意“不用客氣”。

江一順看著顧遙進了二班的教室，又在原地站了會兒，才慢慢往回走去。

顧遙進了教室就被人圍了起來。

“那人走了嗎？打起來了嗎？”

“打屁。”顧遙道，“你以為拍電視劇呢？”

“你這就不知道了，”有人道，“那可是我們學校出名的惡霸，高三的茍冬行，這些年在學校沒少惹事，大過都記好幾回了，就是沒被開除，據說是家裏有關系。”

顧遙沒興趣聽這些八卦，但一群人圍在他桌前嘰嘰喳喳，他不想聽也聽了一耳朵。

“家裏有什麽關系啊？”武濤有些好奇。

“那就不清楚了，說什麽的都有，是真是假也沒人知道。”有人聳聳肩，“還聽說他跟外頭的一些混混也有關系，進了個什麽組織，天天得給人交保護費，太扯了。”

“還有上桿子送錢的？”其他人驚訝，“這什麽神奇的操作？”

“交保護費，你就是那些人的小弟了，遇到什麽事有人給你撐腰啊。”有人道，“可不就覺得自己牛逼了嗎？”

顧遙沒說話，拿了課本隨便翻著，同桌陳枝枝倒是聽得津津有味的，似乎還挺有興趣：“他惹過什麽麻煩啊？記大過的都是什麽事兒？”

“不清楚，有說是拿刀傷了人的，還有說是打了老師。”同學壓低了聲音，“一個女老師，好像剛畢業工作沒多久吧？不知道怎麽跟他打起來了，把人老師眼睛都打腫了，那老師後來辭職了。”

“還有說他跟人幹仗，”有人道，“拿椅子敲破了人家腦袋，還扯了皮帶抽過人，把人臉上背上都傷了，鮮血淋漓的。”

幾人說著，都不約而同看向顧遙，武濤也擔心起來：“這人是不是記住你了？”

顧遙不耐煩：“記住了怎麽了？要打就打，怕屁？我還怕他不敢來。”

他說著，無意識地往陳枝枝那兒看了一眼，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瞎逞什麽強。

這要換做平日，他也懶得多話，他向來覺得喜歡往外放狠話的人看著格外傻逼——但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，大概是被江一順意義不明的眼光刺激得有點窩火，這會兒又當著陳枝枝的面，於是沒忍住多了兩句嘴。

說完這話顧遙又後悔了：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格外中二傻逼。

陳枝枝卻完全沒註意顧遙覆雜糾結的少男心，她一邊聽一邊在本子上寫寫寫，周圍有女生好奇湊過去看：“枝枝，你寫什麽呢？”

“素材。”陳枝枝笑瞇瞇地，“多說一點啊，這些都是我的素材。”

“哎，陳枝枝你寫小說呢吧？”有人反應過來，“寫得什麽？讓我看看唄？”

陳枝枝半點不含糊：“同人文，耽美的，要看嗎？”

武濤好奇：“耽美是什麽？”

旁邊有女生捂著嘴擠在一處咯咯咯笑起來，顧遙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自己臉上燒得慌，沒勇氣往陳枝枝那邊看一眼。

陳枝枝說：“一種文的類型，就像你們看的什麽……修仙文啊，電競文啊，懂嗎？”

“啊。”武濤大概明白了，“那耽美是寫什麽的？”

“男生喜歡男生。”有女生喊了一嗓子，其他女生頓時哈哈大笑起來。

武濤：“……”

武濤楞了半天，問陳枝枝：“你喜歡寫這種的？那什麽……這叫腐女，對吧？這個我知道的。”

陳枝枝點頭。

武濤頓時眼神覆雜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顧遙，顧遙扶住額頭，不想說話。

中午放學的時候，武濤跟顧遙勾肩搭背，低聲說：“這玩意兒你能接受嗎？”

“我接受個鳥蛋？你放什麽屁呢？”顧遙頓時眉頭都要豎起來了。

“不是，”武濤哎了一聲，“我是說她的愛好，你能接受嗎？我之前跟你說的……”

武濤左右看看，壓低聲音，跟接頭暗號似地道：“情書你寫了嗎？要不咱們再等等？你看你能不能接受她這愛好……”

顧遙嘖了一聲，深呼吸一下：“晚了。”

武濤一楞，頓時低低地“我艹”了一聲：“你寫了？不是，你已經給她了？你這效率也太快了吧？那她怎麽說？”

顧遙原本就是一個做事很有效率的人，他不喜歡在無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，要做就做，不做就認慫，就這麽簡單。

但這一回，他也覺得自己可能是有些太草率了。

06.幫忙

“我……”顧遙嘆氣，“我沒落我名字，但她知道是我了。她的意思是……我要不能接受她這愛好，趁早斷了念頭。”

“可以啊。”武濤瞠目結舌，“不愧是你看上的人，這性子真是夠直接的。她直接就告訴你她喜歡寫那玩意兒了？”

武濤頓了一下：“我沒有貶義的意思啊，就……你懂的吧？哥們兒筆直筆直的。”

顧遙踹了他一腳：“我知道！我這不也……糾結嘛。況且她說這些的時候半點都不避著，上課的時候我還看見她偷摸寫小黃文了。”

“你看見了？”武濤頓時又來了興趣，“寫得什麽內容？看見了嗎？”

顧遙腦子裏頓時閃過了各種無法言說的XXOO。

這倒是不用偷看，陳枝枝可是大方地直接遞給他看了。

顧遙頓時想扶住額頭呻-吟一聲，這也太他媽刺激了。

武濤見顧遙臉色變了又變，表情漸漸從好奇變為了同情，他重重拍了拍顧遙的肩膀：“辛苦了。”

兩人去學校後門吃了午飯，準備逛一會兒再回學校，只是剛從小胡同裏鉆出來，就被人堵在了路口。

為首的正是上午才見過面的“狗東西”，身邊還跟著幾個一看就不是學校裏的社會人士。

顧遙粗略一掃眼，大概得有七八個人，胖瘦高矮都有，還有的穿著破洞背心，破洞鞋子，頭發弄成了個莫西幹，脖子上和手臂上都有紋身。

顧遙往前了一步，護住了武濤，低聲說：“我讓跑你就跑，從後面繞出去找人報警。”

武濤應了一聲，緊張道：“你小心點！”

話音沒落，那頭狗東西半點廢話都沒有，直接帶著人就沖了過來。

顧遙大喊一聲：“跑！”

隨即將書包直接扔在地上，擡手擋住了最先沖過來的一個花臂男的拳頭。

顧遙從小練拳擊，雖說也就每個周末去練一練並不算多專業，但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好歹有點自保能力，不至於手足無措嚇得尿了褲子。

他擋住對方拳頭後順勢一個彎腰，躬身握拳就對著對方肚子揍了過去。

對方立刻捂著肚子摔到了一邊，顧遙擡起拳頭，半擋在臉前，架勢立刻端了出來。

“呵，練過的？”狗東西冷笑一聲，“我看你一個人怎麽對付我們一群人！”

說著幾個人居然從腰後摸出了東西。

顧遙一看，瞳孔猛地一縮，但更多的其實還是疑惑——你們出個門腰上還帶棍棒，以為闖江湖還是怎麽著？吃個飯坐下的時候彎得下腰嗎？不麻煩嗎？

他腦子裏簡直閃過了一本十萬個為什麽，隨即反應靈活地避過了沖他過來的當頭一棒，心裏也是無奈：拿個武器瞎揮也能算打架嗎？他們拳擊班八歲小朋友動作都比他們幹凈利落。

顧遙沒有硬抗，幾個閃避後差不多觀察清楚了對方的武力值，心裏松了口氣。

他一把抓住了這其中武力值最弱的一個人的手臂，拉過來逮著手腕往後一擰，同時擡腳踹在對方膝蓋窩裏，那人猛地站不住跪了下去，他順勢接過對方的“武器”，擡手擋住了從側面過來往他肩膀上砸的一下。

擋住之後，他打棒球似地雙手握了棍子一端，努力做了一個全壘打的動作。

這一下直接打在對方側腰上，第二下緊跟著打在大腿上，第三下在手臂上，對方立刻丟了棍子都不知道要先彎腰擋腿，還是先抱胳膊了，直接往墻角靠去。

顧遙沒停手，回頭沖著鬧得最厲害的狗東西沖了過去。

只是他人還沒沖到，狗東西卻丟了棍子，從衣兜裏摸出了一把□□。

狗東西像是耍雜技似的，□□在手裏飛快地晃了兩圈，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，顧遙本來要往對方腿上抽的一棍頓時改了方向，準備沖著對方手裏的刀砸過去。

狗東西耍刀卻是一把好手，他單手迅速換了刀，右手向下一抄抓了顧遙砸過來的棍子另一端，左手握著刀就沖顧遙腰側捅過去了。

顧遙再怎麽練拳擊也沒有街邊不要命地鬥毆經驗，這一下只覺得渾身發涼，膝蓋也有點發軟，但對方還沒來得及湊近，一只手突然從狗東西背後勒了過來，直接將狗東西脖子勒住，一把往後拽了出去。

狗東西踉蹌了半圈，差點摔在地上。

與此同時顧遙背後有人一棍子砸在了顧遙肩膀上。

顧遙全部註意力都放在了狗東西和他的刀上，這一下沒避開，但拽開狗東西的人已經沖了過來，對方身高腿長，一步就沖到了顧遙面前，拉開顧遙一腳踹到了對方肚子上，將人踹飛了出去。

隨即他指著幾個要圍上來的人大喊一聲：“還來？！警察馬上到！”

顧遙捂著肩膀，有些錯愕：“江一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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